各得其所 (原创天地)  4509次阅读

作者: 眉子 , 发表于: 2018-09-10 (2275天前)

各得其所

9/8/2018

儿子9月5号开学，老公出远门，定好了我去送。

4号赶早去上了半天班，紧急处理公务。儿子也忙，第一次公民选举投票，过政治生活。我规定他准备好一切，只等我中午到家装车，立刻出发。头天晚上衣服被褥已打包完毕，他自己的学习用品要另装一箱。

闲言少叙，分秒必争。一路上高速顺畅，下午四点按原定计划抵达目的地 Quechee Gorge。我预定了一间旅馆，紧挨峡谷，就是靠这个景点揽客的。入住后换登山鞋，带水，两个人轻装上阵。

在游客中心，一个颤巍巍的白发老太太值班，给我们热情标注了地图，请我们在游客单上留个名。儿子觉得没有必要，我觉得很有必要。看她那把年纪，估计只是个志愿者，不拿钱的。这不是中国，各大景点人满为患。这里来个人都稀奇得不得了，你签个名，便于统计接待游客多少人次，对老人守摊子而言，更能体现存在的价值。

先到桥上眺望全景。公路桥飞架峡谷两岸，谷深165英尺，约50米。这一整片峡谷及州立公园本是私人的，几经易主，落到一家电力公司手里，利用天然落差，开发水电。现在既然是公园向公众开放，州政府少不得从中斡旋，算是向电力公司长期租赁。电力公司除了主营发电，还落一副业地产出租，也不错。故而既有人工滚水坝，又叠加天然瀑布。

沿峡谷上行，脚下是绵软丰厚的松针腐叶层，松涛阵阵凉风习习。才走几步，迎面遇到一对返回的父子。两个儿子年龄相仿，父亲穿了件绿色T恤，肚子上一棵松。这标识也太明显了，一看就自己人。果然。跟我们一样，新生，明天开学，今天逛。我打趣道，说不定等我们回来又遇到一个。

到了峡谷的上游，豁然开朗，左边是河，右边是湖，皆风平浪静，毫无波澜。河面沉静轻柔，悄无声息，至清，恍若处子肌肤，与天同色，明媚怡人。粼粼波光间或在阳光下闪烁。与之相对的湖面则背靠了一垅青山，密密麻麻铺了半池睡莲，衬着岸边的芦草野花，格外立体与生动。而在这湖与河的堤坝土梗上，简直繁花似锦，层层叠叠开得肆无忌惮，恣意汪洋。更兼彩蝶翻飞，蜻蜓点点，到处乱花迷眼，不知所终。这才是真正的山野烂漫处。可惜太阳的余威不减，我们两个几乎晒化了，赶快躲回松林。

向下游进发。一路缓坡，凉爽宜人。这个峡谷，毫无悬念，也是冰川镌刻而成。当冰川挟裹着大量沙石消融而去，岸壁石架被它的力量带动倾斜，一大片一大片的页岩清晰地横陈谷底，裸露着亿万年前的坚定与苍凉。因为上游拦坝蓄水，下游水量极小，任人自由在河床上徜徉。转弯处蓄了一个潭，天然游泳池。河床深浅不一，坑凹处也蓄了水，倒影着两岸峭壁，蓝天白云，景色奇异。河道中或有小洲，遍体青翠。站在峡谷底端遥望飞架两岸的公路桥，如在天际，特别象是一块拱型积木。这个点，是摄影师的最爱。当秋天层林尽染，碧水轻洄，仰天一望，五彩斑斓，绝对是 Vermount 最美的峡谷，没有之一。

太阳下山，倦鸟归林。我们找了个蔫馆子吃BBQ，味道出乎意料地好。赚了赚了。

次日清晨推门而出，山中薄雾轻绕，空气无比清新，沁人心脾。在旅馆吃过简单早餐，整装出发。

镇上有一座廊桥。自从《廊桥遗梦》以后，为吸引游客，许多破败的桥得以重修，共有情男女缅怀。我打算绕道从廊桥走，儿子有点急了，“我不管那些，只要你把我开到学校。”其实就几步路，非常小的小镇。廊桥架在Ottauquechee 河上，正是我们昨天去的峡谷的上游，相当于绕湖一圈，在薄雾中缓行，仙境一般。桥头辟了一处停车场，有个老者垂钓。为了安抚儿子的小情绪，我没有停车。

也不过十分钟，就到了学校地界。下高速开始大排长龙，都是报到的，蜿蜒在两州界桥上，底下是宁静而宽广的康河，缓缓流动。这也是个非常小的小镇。儿子新生集训来过两趟，早已了然于胸，指挥我前行。拿完钥匙，宿舍门口只给15分钟停车卸货，然后移走，给别人腾地。女生们大包小包卸完车东西堆成山，各种纸箱子袋子象垃圾场，她还在那摆pose自拍，看得我惊心动魄目瞪口呆。儿子在家里曾跟我说过，你以为宿舍就是宿舍吗？宿舍是家，home！别人还有电器的，电视冰箱俱全。被我嗤之以鼻，现在都是上网，谁会躺摇椅里守着个电视机，又不是住养老院。球赛都是大家到吧里或食堂大屏幕投影一起嗨。电冰箱更没必要。第一，你不做饭；第二，你没有剩菜；第三，别人也许喝冷饮，你本来就只喝水，要冰箱作甚。而且你到学校来，主要任务是什么？学习。不是要你办家家酒过小日子的。我是不是还跟你买一堆蜡烛香薰烘托气氛哪? 想当初老娘一间宿舍四张上下铺住七个人，空出来的那张床竖着并排七口箱子。床底下一人一半放鞋子脚盆杂物，每人一个热水瓶，凌空牵根长绳挂毛巾。脸盆架有近十层放门外面，走廊窗户破的，一起风，劈里啪啦摔得稀烂。

虽说美国不住笼屋，但犯得着这么铺排吗？

一路上，真看见有人拖电冰箱。这个我倒略知一二。我们国产海尔小型冰箱，全面占领国际市场。

儿子换了身衣服去拍ID照，办学生证。一晃就到了中午。镇上吃完饭，他下午1点，2点都有事，我就挥挥手bye了。

按照我的攻略，此处是 Appalachian Trail 的入口，我是一定要去的，当然就被我找到了。还没到，就听见林子里有人声。这么巧，于我心戚戚？进去一看，五个男人席地而坐，支了一顶帐篷，外加一条狗。果然是徒步者，在此小憩，补充给养。沿途结伴而行。我问那还要背狗粮吗？答曰是。这里山体延绵林木茂盛，入口处就到处是蘑菇。实在没时间了，下次再来走。

返程20分钟的路旁，有一处阶梯型瀑布，层层递减，想必有点意思，何况全程仅15分钟，我怎么可能放过？

我这一盘桓不打紧，收到儿子鸡毛信，“我自行车座位还在你车上。”我看了一下的确是在。他装车的时候将自行车卸成几块便于置放。卸车的时候只能匆匆忙忙都往下一搬，堆在宿舍楼下，现在要装回去，oh my God！也罢，丢了个部件不算啥，不丢人就行。幸亏我这24孝老妈就在左近，掉头开回去就完了。

有人问，你有没有哭？好奇怪，我为什么要哭？就我这蓝山（Blue Hill）水平，现在要去趟白山（White Mountain），顺访青山（Green Mountain），乐都来不及，还怎么会哭？我已经想好了，只要再去，一定要对得起我的时间和汽油，每次定两个点，分期分批，将沿途美景尽收囊中。本月底国内闺蜜到访，点名要去儿子学校逛，我排了两天时间，准备带父母同行，攻略已妥。一路自驾，游山玩水，好爽。从一个路痴晋升老司机，四处打卡，拥抱自然，愉悦身心，也算是与孩子共同成长。

也关键是我并未空巢，还有个小的嗷嗷待哺。这不，紧赶慢赶开回去，晚上他还有钢琴课。

好歹安顿好了一个，得其所哉。再过三年，送子涉淇，至于顿丘。我就彻底解放了。

而这一趟，也不白走。所谓各从所需，皆得所愿，是也。